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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8月21日 星期二
心理學看《母親的遙控器》:讓母親失望,就是壞小孩嗎? https://ift.tt/2OS3Ed4 迷人來稿 讀者投書,迷人來稿。作者哈理斯從心理學,分析〈媽媽的遙控器〉一劇,看母親的慾望以及孩子的潛意識罪疚感 圖片|影片截圖 文|哈理斯 《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五部單元劇所引發的社會關切與討論不斷,相關的評析亦是如雨後春筍般產出。遲來地回到第一單元〈媽媽的遙控器〉,有別一般針對劇中的母親,筆者試圖從精神分析的角度,宛如在臨床工作中常遇見的個案一般,去勾描出孩子更為幽微的、現實與幻想混合的世界,讓讀者有機會瞥見《你的孩子》是如何以影像來交織出孩子、和觀眾所經驗到的心理現實(psychic reality)。 食人淑麗的慾望:吞下孩子和父權的母親 正如故事最初,陳淑麗(母親)說那句「我只要我的兒子」,她的慾望便構成了後來的所有發展。淑麗的慾望很簡單,就是要紀培偉(兒子)向她保證「一定會努力讀書,要考上好大學,不要讓媽媽失望」,她以自己的慾望替換掉培偉的畢業旅行慾望(「你為甚麼不替媽媽著想一點呢!」),更準確而言,是一位母親強行剝奪掉兒子的慾望。 被訓話的過程中,培偉說出一句「如果是爹地的話,他一定會讓我去」,這反映著被理想化的無助與恐懼。 圖片|影片截圖 大家記得從故事開展不夠三分鐘,紀國豐(父親)的角色與力量完全從「紀家」中退出。可以設想,培偉的潛意識幻想(phantasy)很可能是:他被父親所恨且拋棄,被獨自交到全能掌控的母親手上;換言之,那原本能夠允許他達成慾望的「父親權力」,實際上可能是邪惡的、壞的,且因為已經被母親所掌管而轉變為一個迫害工具。這類潛意識幻想在兒童身上尤其常見,彷彿是食人母親(cannibal mother)吞噬掉、並在體內掌控著父親權力(陽具)[2],這駭人的母親形象,會激起孩子內心更多被迫害的焦慮與幻想。(推薦閱讀:鐵血男人:記憶裡,總是缺席的父親身影) 如是者,下一個場景便是淑麗得到一個神奇的遙控器,這說明在培偉的幻想中,母親已經以吞併的方式掌控了迫害性的父親權力,而整齣戲的超現實元素(症狀)亦由此展開:觀眾的「時間感」都必須按照她的慾望法則來流動,一如培偉,我們亦被囚於她的世界之中。 她食人母親的形象,在劇中以「(孩子的一切)都是我的責任」或「這個世界上只有媽媽會一直在你身邊」這些句子來凸顯,如同嬰兒仍在母胎中的絕對式二人世界一般。而不少個案跟培偉很類似,生活中有一個食人母親,也同時被潛意識幻想所困擾。 不幸的常態發展是,在客觀與主觀的雙重焦慮夾擊下,孩子們默默地滿足母親的慾望且痛苦地成長。但劇中有個爆發點,即當淑麗要求培偉不再跟程芳嵐(女朋友)見面時,她不只困惑他為何拒絕,更回憶起前夫說過「妳還要我怎麼辦?」⋯⋯,這一切衝擊著「沒有人能夠滿足她的要求與慾望」這核心。 為了擺脫此刻的焦慮,她情願被兒子恨一輩子,也要再次抹除他與他所慾望之關係。 如同臺詞「你跟你爸一樣,都讓我很失望」所透露的,是淑麗由於無法讓前夫的慾望指向她,才把此失落轉移,讓兒子去滿足她的慾望,使「他的慾望 = 她的慾望」。這種掌控時間的超現實元素要凸顯的臨床意義是:跟食人母親的關係中,因無法排解的焦慮妨礙了心靈的成長,所引發的幻想更扭曲了孩子知覺的現實感。(推薦閱讀:去除被賦予的角色,我們都只是要愛的孩子,卻也都被愛綁架) 培偉的記憶沒有因時間倒流而刪除一事,說明了被重複的是強迫卡關的無助。另外,當培偉跑到芳嵐家卻沒有人記得他時,觀眾也一同對「真實」感到混淆:芳嵐會不會只是位夢中人?在門外喊叫的培偉會不會已經發狂?但沒有人記得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沒有記住母親的慾望。 圖片|影片截圖 在母體內自殺的培偉:一再上演的心靈死亡 被囚於食人母親體內的孩子難以跟他人建立關係,正如培偉在夢中與朋友到海邊玩耍,但後來獨剩下他一人。而在精神分析中,泡在海洋常常象徵著「回到母胎(胎水)」之中;也可以說,食人母親為了阻斷兒子的慾望關係,更把他藏到子宮裡頭。別忘了!那個被掌管而轉變為迫害性的父親權力,也同樣藏在她體內:這代表現實中生病的培偉被母親照顧,但在潛意識幻想中,他得在迫害他的母體囹圄中面對這一迫害物;而被激發的焦慮使他相信母親給予的一切都是壞的、邪惡的、有毒的…由此,我們理解培偉拒絕母親奉上的食物與藥物的原因。 這更說明,作為觀眾的我們鮮少會因為淑麗照顧培偉的一幕而感到甚麼親情溫暖,反之,卻是一股莫名的恐懼。 為了對抗內在無可逃離的迫害與恐懼,培偉只好一再於浴缸自殺,及最後在母親倒水(這杯把他淹死的水在一開始就出現)的一刻,直接從陽台跳下去。每一次自殺,都象徵著培偉把囚於母胎中的自己殺死,這是他唯一的能夠將「一輩子的恨」施還於母親的報復方式。 由此可見,自殺的舉動不只是要逃離母體的囚禁與控制,更作為擺脫授予前者力量的迫害性父親權力的方式。在劇中,自殺能夠一再被倒帶;而現實中,生命只有一次,然而心靈的死亡卻能夠一再上演──正如培偉問「妳到底還要我再死幾次?」一樣。 而且,要是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媽媽才會一輩子陪在你身邊的」──那麼這無疑於她會一輩子一再殺死他:反正生和死,都只有媽媽。 我們都是負罪的培偉:認同一個一樣的廢墟 培偉屈從了母親的慾望:活下去,使得這段青春期的「症狀」告一段落,遙控器沒有再使用,使故事的時間感亦回到現實。就像許多在過往不斷自殘的個案,可能因著個人的發展及社會階段的轉變而穩定下來。 然而,童年的傷口其實只是被向母親的認同所掩蓋,正如成年的培偉仍舊在海(胎水)的夢境孤身一人,證明在其內心深處:對母親的認同只是出自焦慮與恐懼,而唯一能脫離焦慮與恐懼的方式,就是變得與母親一樣(讓我們記得那些潔癖的動作,彷彿他們是同一個人)。 你們可能會有種觀感:為何培偉這麼懦弱?他明明有很多機會直接從母親手上搶走遙控器的…我們可能會像劇中的湘婷,去指責他不夠勇敢。會有這指責,是因為很少人曾注意到培偉背後的潛意識罪疚感(unconscious guilt)。即使培偉最初也厭惡母親的慾望,但精神分析指出,當無法滿足這個慾望時,人在潛意識中仍可能覺得自己「是個令母親失望的壞小孩」,懲罰就變成是罪有應得的。 在此狀態下的憂鬱感受,於努力滿足母親慾望的培偉身上被強化,而憂鬱因為與攻擊慾結合在一起,所以對母親的恨會反過來造成罪疚感:你不只令母親失望,還居然想傷害她!最終在負向的循環中,只會不斷加強對生命的倦怠,直至走上自殺的終局。(推薦閱讀:【治癒日記】第八章:自殺以外,我們還有重生的選擇) 為此,指責一位於母親的要求下無助的小孩懦弱於反抗,其實是一種二度傷害。成年的培偉在保險箱(象徵著母體囹圄)面前,也不過是位受創般哭泣手抖的小男孩。那麼,結束前那句「你以為遙控器我只有一個嗎?」不只作為二度殺害,這回觀眾亦領悟到,已沒有再一次復活的機會了。 圖片|影片截圖 小結:在淹水聲中重建 許多網民表示這是一齣恐怖片,我想是的,這真是一齣恐怖片,卻也在許多小孩與青少年的內心,天天真實地上演。導演呈現了孩子面對食人母親下的心理現實,又把觀眾的時間一同囚於母體囹圄之中。 最後,回想起淑麗的第一句對白「請問有杯墊嗎?」,筆者試圖對它作一點聯想:杯墊代表用來承載杯具(悲劇)的東西,而這個承載母親悲劇的杯墊為何,在下一句對白中表露無遺:「我只要我的兒子」。 為此,劇名雖然叫做《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卻不,他真的是被囚禁的、被吞噬的孩子,使他天天在裡頭看著投影於母體內壁膜的恐怖式悲劇。然而,縱然培偉成為了他母親的悲劇載體,但願我們不要忘記,攻擊與恨的背後,也常常是一種創造力的舉動,因為唯有在幻想中被徹底摧毀的,才能夠被好好重建,找回屬於他自己的慾望與認同 [1] ──一如我們看到車禍的結局,卻又默默為此感到一絲可慰與解脫,相信培偉能從此找回他心的所屬。 參考資料: [1] Klein, M. (1975[1924]). An obsessional neurosis in a six-year-old girl. In The psychoanalysis of children (pp.35-57). London: The Melanie Klein Trust. [2] Klein, M. (1975[1928]). Early stages of the Oedipus conflict and of super-ego formation. In The psychoanalysis of children (pp.123-148). London: The Melanie Klein Trust. August 22, 2018 at 02:00PM 女人迷 womany.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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