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9月12日 星期四

「我說妳是母豬,妳就是母豬」這個時代,厭女仍無所不在 https://ift.tt/32DqCvj 擲地有聲 本文改寫《這是愛女,也是厭女》第一場新書發表會「請輸入『厭女』檢索詞——然後該如何面對」側記。2019 年,大部分人知道男女應該要平等,可是為什麼,網路上還是充滿仇女言論呢?有學者認為,性暴力、身體羞辱、媒體性別歧視等現象,讓「第四波女性主義」或者「社群媒體女性主義」(hashtag feminism)正在發生。 在 2019 年的台灣,大部分人知道男女應該要平等,大部分人知道性別歧視不對,大部分人不會指著女人罵:母豬母豬夜裡哭哭,台女救世劍。在 2019 年的台灣,厭女好像不再是問題了,甚至有許多人認真地覺得,台灣女權已經過高了。 確實,在這個年代,女性似乎有更多工具可以對抗暴力、歧視與貶抑。乘著新媒體與自媒體的發展,女人們在社群媒體上寫的故事、發的照片,藉由 hashtag 串聯成一波波年輕的、去中心化的、但動能充沛的社會運動。歐美學者將這波從 2012 年開始,以網際網路為主要載體,並聚焦在性暴力、身體羞辱、媒體性別歧視等現象的性別行動稱為「第四波女性主義」或者「社群媒體女性主義」(hashtag feminism)。 所以,為什麼厭女還會是個問題?其中一個原因是,網路作為第四波女性主義的載體,同時卻也乘載了更加明目張膽的厭女。 我說你是母豬,你就是母豬 2015 年開始在 PTT 爆發的幾波「母豬教聖戰」是最具代表性的例子之一。高醫大性別所的余貞誼老師分析,母豬教徒總用「我是仇母豬,不是仇女」的說法來回應仇女的指控,但這樣的說法其實正是厭女機制的典型運作模式:區分好女人與壞女人,拉攏好 女人、懲戒壞女人,藉此鞏固父權結構。 更進一步來說,依照母豬教徒的論調,女人只要不要當母豬,就不會成為他們攻擊的標的。但是什麼樣的女人會被稱作母豬呢?太醜太胖的是母豬、追不到的是母豬、性保守的是母豬、性開放的是母豬、出門吃飯不 AA 的是母豬、公主病的是母豬、CCR 的是母豬、愛錢的是母豬……母豬的定義包山包海,更重要的是,母豬教徒才是有權力定義何謂母豬的人:我說你是母豬,你就是母豬。(延伸閱讀:【性別觀察】誰是母豬教徒?當仇女成為一種流行) 圖片|作者提供 余貞誼老師說:梳理「母豬」的定義,我們可以發現,那是一種羅列龐雜指稱且相互矛盾的世界,可謂「一個母豬各自表述」,從外表、性格、行為迄互動對象,都可能成為被攻擊的標的,且各個自相矛盾的特質也一併被網羅(像是「開放」與「保守」、「好上」與「不給上」皆同列於陣)。如此廣域性的標籤正顯示了,與其說「母豬」特質是一種客觀定義,倒不如說那是一種權力關係的展現。當定義者擁有凌駕於被定義者的權力時,他就可以隨心所欲詮釋他者,定義其可欲之處,也定義其可鄙與否。誰是好女人、誰是壞女人,總之是他說了算。——節錄自《這是愛女,也是厭女》p.48-49 求上車!自己愛拍怪我囉? 網路時代的另一種厭女腳本是「報復式色情」,女性的私密影像在當事人未同意的情況下流傳於網路上,眾人一面「求上車」,一面品評當事人的容貌舉止,最後再補一腳:誰叫你要拍。政大新聞系的方念萱老師指出,在這類事件中,女性當事人可能是自願拍攝影像,但卻不是自願流出影像。(延伸閱讀:親密關係暴力!拒絕復仇式色情:沒人有權散佈你的私密照) 輿論往往無法區分「拍」跟「傳」是兩個不同的動作,只顧著指責當事人「為什麼要拍」,卻對傳播的加害者輕輕放下。明明就是逐利的媒體全力使「本來看不見的」,成為「可見的」,而進一步讓「可見的」成為「可以賺錢入袋」的,但是,於此同時出現的論述,最主要的反而是對受害者(或潛在受害者)——尤其是女性——的責難,直言「不拍就不會有事」、「早知如此,為何同意拍攝」。許多呼籲都在提醒科技使用者——特別是占性暴力受害者中多數的生理女性——要善用科技、甚至敬而遠之。——節錄自《這是愛女,也是厭女》p.62 管束蕩婦的霸權幽靈,既遠且近 圖片|作者提供 除了網路再現並且放大了厭女是個問題,政大新聞系的康庭瑜老師認為,女人如何內化了蕩婦規訓,也是個問題。即便當代已有許多女人敢於突破禁忌,在社群網站上展演自己的身體,可是當他們在決定如何暴露時,仍然隱隱畫出一條界線:什麼樣的暴露是好的暴露、什麼樣的暴露是 AV 女優式的暴露。同樣是比基尼照,穿歐美款比基尼是時尚與自然,穿台式有鋼圈的比基尼擠出筆直的乳溝就是 AV 女優;在公共空間拍性感照是可以接受的,在床上拍清涼照就是 AV 女優。(延伸閱讀:#FreeTheNipple:女人不只有一種樣子,乳頭也是) 厭女的核心是對聖女與蕩婦「分而治之」,而聖女與蕩婦的幽微界線在第四波女性主義的年代仍然被小心地鞏固,即使在倡議行動中也是如此。例如台灣的解放乳頭運動(#FreeTheNipple)即經歷了將乳房去情慾化以及再情慾化的思辨歷程。 這些十分典型的第四波女性主義式的倡議,時常圍繞在女性身體的解殖政治上。它們常常是要讓女性的身體免於性化和性剝削。然而,想要拒絕女體被性化,時常需要抹去女體的情慾意涵。也就是說,在這些倡議之中,容易扮演起聖母,再一次拒斥蕩婦式的女性再現。倡議者時常發現自己需要非常小心,才能避免再一次純潔化女人和女體、再一次禁制女人的情慾表達、再一次監禁蕩婦。——節錄自《這是愛女,也是厭女》p.274 厭女的故事就是集體的焦慮 《這是愛女,也是厭女》一書的主編、政大法律系的王曉丹老師指出,這本書雖然列舉了當代的某些厭女現象,但並無意藉此責怪任何身處其中的個人。因為厭女不只是女性被貶抑的故事,也是男性掙扎的故事。 厭女是一種讚揚陽剛、貶抑陰柔的評價系統,這套系統不只評價女人,也評價男人。它要求男人「要像個男人」,要堅強、要果斷、要能獨當一面、要成家立業;當男人努力達成這個標準,卻可能發現自己在擇偶市場其實並不受青睞、發現當代的女人不再願意像傳統女人那樣結婚生子過一生。他們可能將這些挫折與不滿歸因於台灣女權太高了、母豬太多了,然後在網路上留下幾句「幹0糧母豬滾啦幹」宣洩情緒,因為不曾有人告訴他們如何對抗這套評價系統。厭女,就是對於「女男不平等」、「男權被剝奪」這些人際間的不平感受,直覺回應的情緒。 厭女的故事,其實就是集體的焦慮。 圖片|作者提供 文|王曉丹、韓宜臻 September 13, 2019 at 01:30PM 女人迷 Woma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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