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a 女人迷 Womany http://bit.ly/2HyHomv
2019年5月17日 星期五
「我曾希望媽媽死去」她用五十年時間,找到與母親和解的方式 http://bit.ly/2HyHomv KnowYourself 一個女兒從小恐懼媽媽,懷著「恨不得離開家」的心情,如何到最後用細長的時間修復關係,擁抱母親的愛?家庭帶給我們的創傷,或許需要用一輩子的時間都還無法修復,但卻能給我們最珍貴的指引。 公號 ID:knowyourself2015 公號簡介:人人都能看懂、但只有一部分人才會喜歡的泛心理學。 Diane Dweller 從小活在對媽媽的恐懼之中。為了躲避媽媽的抽打,她會躲在床底,靠算數和幻想熬過一天;在 6 歲時,她就希望媽媽死去。然而,在 50 年後,母女倆的關係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Diane 甚至得到了來自媽媽的擁抱。 這種轉變是如何發生的?Diane 如何進行自救? 50 年的時間,她明白了什麼?今天,我們為大家導讀 Diane Dweller 的自傳《媽媽、躁狂與我(Mom, Mania & Me)》,介紹 Diane 與媽媽之間漫長的和解過程。本文中的「我」即為作者 Diane 本人。 小時候,我希望媽媽死去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很怕媽媽。她會毫無理由地發脾氣,對我大吼大叫,好像永遠對我和姐姐感到不滿。每次她發火,我就呆呆地站在旁邊,手都不知道怎麼放。 面對媽媽,我總感到自己弱小無力。我沒有辦法阻止她傷害我,也沒法阻止她傷害其他人。有天下午我被姐姐的哭叫聲吵醒,嚇得我光著腳跑到客廳,發現媽媽正對著姐姐又打又罵。我希望自己能衝上前去拉住媽媽,我希望媽媽能快點死掉,這樣姐姐就不會受苦了。那一刻羞恥感在我胸口燃燒。我並不是為了自己希望媽媽死而感到羞恥,我是為了自己無力保護姐姐而感到羞恥。 在我 6 歲那年,媽媽發生了意外流產。從那之後,她的脾氣變得更加糟糕。只要我有一點讓她不滿意,她就會把我按在膝蓋上,拿拖鞋狠狠抽打。每天早上睜開眼,我就開始恐慌:「媽媽今天會打我嗎?」我那時年紀小,沒辦法進行複雜的思考。但在媽媽日復一日的打罵下,我也被逼得想出一些「生存模式」。 首先,我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除了吃飯時不得不面對她之外,我都會躲在自己房間裡。其次,在她提出各種匪夷所思的要求時,我學會了不去反駁,而是盡力去滿足她的標準。有時我會想:「也許有天我做到她對我的期望,我就能得到她的愛了。」然而,即使我一次又一次地做到更好,她永遠都能找到新的地方去挑剔我、批評我。 我不明白為什麼她總是對我不滿,我努力地找答案。後來我想起媽媽過去總說:「我想要一個男孩。」我忽然意識到:「是不是我是家裡多餘的女孩?是不是我從一出生、發出第一聲啼哭開始,我就讓媽媽失望了?」當時我很絕望,但因為年紀太小,即使對媽媽有怨恨,也不敢明面上進行反抗,只能用暗地搗亂來表示抗議。這種被動攻擊一直持續到我的青春期。 圖片|《不管媽媽多麼討厭我》劇照 青春期時,我對媽媽的感受很複雜 在我逐漸長大的過程中,我慢慢意識到「媽媽會打罵我,並不是我的錯。」因為有時我雖然表現得無可挑剔,媽媽依然會發火。隨著成長,我感到自己越來越有力,開始嘗試正面地對抗她。結果,一次對抗導致了激烈的衝突。 1950 年代,年輕女孩中流行穿牛仔褲上學。但媽媽不準我們穿,她認為「一個淑女就該穿裙子。」可我覺得自己長大了,有權力決定自己穿什麼。於是我用攢的錢買了牛仔褲,在周五的早晨穿上,大搖大擺地走到餐桌旁面對媽媽。她看到我穿的褲子,嘴唇猛地繃緊、鼻孔因為怒氣而一張一合。她對我大吼:「換掉!」我對她吼了回去:「我不換!」 像往常一樣,媽媽抽了我一耳光結束了對話,我哭著跑回房間。過了會兒,媽媽走進房間,對著我問:「剛才阿姨看見了我打你,她有說什麼嗎?」直到這時,她依然不關心我的感受,只關心她在保姆面前的形象。 但是,從那次對抗以後,每周五我都會穿牛仔褲上學。媽媽默許了我的行為,但是每次看到我時,她都會作出不贊同的情態。每當這時,我就在心裡默默地恨她。 但是,我對媽媽的感受是複雜的。除了恨,我也對她心存感激。在我 10 來歲時,我被診斷出脊椎外突,需要去很遠的地方做手術。當時只有媽媽能陪著我。後來每當我怨恨她時,我就會想起她在我手術期間對我的照顧,我認為她是在乎我的。 這讓我感到很矛盾。一方面,我恨她,巴不得立刻離開她;但另一方面,她對我的好又令我困惑,我不禁想,是不是只要我做得再好一些,她就會更持續地愛我?即使我打定主意要逃離她,但我依然忍不住會渴望她的愛。 悲劇循環:為了逃離媽媽,我進入了一段糟糕的婚姻 在高三那年,17 歲的我遇到了 25 歲的 Tony。我們一見鐘情,度過了美好的三個月,期間 Tony 對我關懷備至,給了我從未有過的溫暖。後來,Tony 向我求了婚。他捧著我的臉,說會一直愛我。我一陣頭暈目眩:我這樣一個在媽媽眼中一無是處的人,竟然會有人愛我,竟然還想和我結婚? 一想到結婚後,我就有理由離開媽媽,和一個愛我的人組建家庭,我便興奮不已。18 歲的我不想繼續上學,也不考慮將來的就業,只想逃離這個家,給我愛的人生孩子。婚禮後,我如願搬離了家庭。然而不到一個星期,這段婚姻便出現問題:Tony 開始不停地指責我、罵我沒用。可每當我問他我哪裡做錯時,他又會說:「你應該自己明白。」 我絕望地意識到:原來我離開了媽媽,卻又嫁給另一個「媽媽」。小時候的「生存模式」又啟動了,我開始減少自己的存在感:每當他在家中,我就會待在其他房間。此外,Tony 毫無責任心,當我懷上第一個孩子、準備生產時,他依然在和朋友在另一個城市踢球玩,對我漠不關心。 人們可能很困惑,為什麼一個男人如此糟糕,他的妻子還是不肯離開他?我想我知道答案,因為我被媽媽「訓練」得太好了。常年來她都致力於讓我覺得自己是個糟糕的人,不配得到別人的愛,要是我讓別人不高興了,那一定是我的錯。Tony 也總會說「我這樣對你是因為你的錯!」久而久之,我信以為真,認為他們虐待我真的是因為我不夠好。而且,一旦離婚,我就又只能回到媽媽身邊。兩邊都是火坑,我還能去哪兒呢? 這段婚姻持續了五年。五年來,我盡力維持,但最終我們還是選擇了離婚。Tony 從我們的住處搬了出去,留下我和我們的兩個孩子。 媽媽一直不支持我離婚,在 1960 年代的美國,離婚是讓家庭蒙羞的事。離婚後,我從媽媽那裡獲得的只有責怪與抱怨,沒有一點安慰。她經常和我說,你丈夫會離開你肯定是因為你做錯了事。每次她這樣說,我都感到崩潰又不解,我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讓我的媽媽如此厭惡我。(延伸閱讀:家庭心理學:為何我常覺得媽媽討厭我?) 轉折點,有時只需要一件小事 離婚之後,我一邊拉扯孩子,一邊咬牙重拾我的學業。重回校園,我試著用學業重塑我的自尊,每一個好成績、每一次成功的發言,都讓我漸漸覺得自己也有值得驕傲的地方。而為了學業,我犧牲了和孩子的關係:由於壓力大,當孩子讓我煩躁時,我會下意識地打他們。有時我太著急了,就會對他們吼:「你們什麼也做不好!」 我沒有意識到自己在重複媽媽的惡劣行為,直到有天我整理小時候的房間,在抽屜底部翻出了一張疊起的、泛黃的筆記紙。紙張上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 —— 「當我長大,變成媽媽以後,我絕對不要:打我的孩子、對他們大喊大叫、罵他們搞砸了一切。」 我終於想起,這是我七歲的生日時寫下的生日願望。我這才明白,我徹徹底底地辜負了七歲時的自己,我成了像我媽媽那樣的人。 從那時起,我開始有意識地進行自我監控,一旦我發現自己有吼叫的前兆,我就提醒自己閉嘴、深呼吸,之後輕言細語地和孩子講道理;當兩個孩子發生糾紛時,我也先將他們分開,等他們都冷靜下來後,再耐心地聽他們解釋,而不再像過去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地責罵他們。我要讓我的孩子們明白:「你們是可以信任媽媽的,媽媽是會認真傾聽你們、重視你們的。」 同時,我也告訴自己,雖然媽媽對我造成的傷害已是既成事實,但我仍然能主動做些什麼,來改善我現在和將來的生活。我發明了一個有用的儀式:每當我腦海中浮現出媽媽和 Tony 虐待我的畫面,我就會拿出以前的照片,把它們撕成碎片,扔進馬桶沖走。而每當我腦海中又響起媽媽惡毒的聲音時,我會想像腦海中有一個錄音帶,通過拆掉這盒「媽媽錄音」,我就像扔掉了媽媽對我的負面評價。 在自我治癒的過程中,我的新伴侶 Rex 也給了我極大的幫助,Rex 愛我、尊重我。媽媽從來不會擁抱我和姐姐,但 Rex 卻非常喜歡給我擁抱。和他在一起時,我第一次體會到了被愛的感覺。當媽媽在電話中批評我,我就在心中想著 Rex 滿懷溫情的臉,他給我提供了源源不斷的支持,讓我應對母親對我的傷害。 然而,即使我的婚姻生活變得幸福,我依然希望媽媽能愛我。對媽媽的愛的渴求,並不會因為得到他人的愛而消失。(延伸閱讀:母親,你接受這樣的我嗎?電影《不管媽媽多麼討厭我》) 圖片|《不管媽媽多麼討厭我》劇照 我終於找到「對抗」母親的方法 爸爸去世之後,我帶著 10 歲的三女兒 Shannon 拜訪了媽媽。媽媽打算和 Shannon 一起在廚房做蛋糕,而我在餐廳收拾桌子。一陣寂靜後,忽然傳來了媽媽恐慌的叫聲:「不!不!不!你毀了我的蛋糕!哦我的天哪!你到底懂不懂切蛋糕!毀了!蛋糕全毀了!」 我急忙跑進廚房。Shannon 顯然嚇壞了,她僵立在原地、下唇顫抖。看著我的女兒,我仿佛忽然又變回了小時候的我,面對媽媽的吼叫只能瑟瑟發抖。下一秒,我感到無比的憤怒:「她怎麼敢傷害我的孩子?」我抱住 Shannon,深呼吸,盡全力冷靜地安慰 Shannon:「蛋糕沒有毀掉,Shannon。外婆應該在你切之前就仔細地告訴你切的方法,我會和外婆好好談談。」 在那個晚上,我翻來覆去無法入睡。我為媽媽的行為感到生氣,也憤怒於自己為什麼沒有當場反抗她。我對自己發誓,我絕對不會讓 Shannon 受到來自媽媽的傷害。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飯,我和媽媽一起上樓更衣。她看著我換上的衣服,譏諷說:「你該不會就打算穿這樣出門吧?」我冷冷地瞪著她,憤怒在體內橫沖直撞。我張開嘴,刻薄的言詞幾乎要噴湧而出,但在內心深處,我忽然感到了一種深切的悲傷,像一盆冷水倒頭澆下。我直直地看向母親的眼睛,冷靜而堅決地說:「這是你最後一次挑剔我。以後,我不希望聽見你再批評我或者 Shannon。」 我用一種超過了自己想像的沉著說:「我回到家裡,是希望一家人能夠團圓,能快快樂樂地在一起。而你對 Shannon 的吼叫、對我的挑剔,都讓我們感到很不開心。如果你再這麼做,我就會帶著 Shannon 離開。」說完,我迅速地抱了抱她,轉身下樓。 走在樓梯上,我膝蓋發軟、渾身顫抖。我忽然意識到,我終於做到了我渴望了四十多年的事:看著媽媽的眼睛,讓她停止對我的批評。在那一刻,我感到自己真正意義上地長大了—— 我終於成功地贏了媽媽一次;同時我又感到了難過,因為我竟然需要在自己孩子遇到危機時,才能激發起足夠的勇氣去對抗她。 在那次談話後,每當媽媽試圖抱怨時,我都會看著她的眼睛,重複一句:「我們說好的。」雖然她看起來很不高興,但是她確實閉上了嘴,而這就夠了。這次成功的溝通給了我勇氣和信心,並讓我意識到了平靜的力量:我不需要對著媽媽大吼大叫來實現我的目的,我可以成熟、冷靜地表達我的需求。當我用成熟的方式和她溝通時,我也迫使她成熟地回應,而不是像個孩子一樣一味地抱怨。 圖片|《不管媽媽多麼討厭我》劇照 足夠長時間以後,我才願意嘗試釋懷 隨著媽媽逐漸老去,我對她的憤怒和恨意才逐漸消退。我慢慢地嘗試去理解她,逐漸認識到媽媽同樣受到自己過往經歷的侷限:她之所以不能對我和姐姐表達愛,是因為在她小時候,也沒有人充滿愛意地對待過她。既然媽媽不會表達愛意是因為她缺乏愛的經驗,那麼我可以給她作出示範,教她如何對他人表達愛意 —— 我可能早就知道這一點,但對她的憤怒讓我不願意這樣做。 同時,我也願意對自己承認,因為小時候她對我的虐待,我始終從負面的角度去評價她,選擇性地忽略了她身上積極的一面:她是窮人家的小孩,在她成長的年代,人們認為女性只能「在家生孩子」;而媽媽超前地認識到,只有接受教育、參與工作,女性才能擺脫貧窮。最終她依靠個人奮鬥,擁有了不錯的收入。 於是,在有一次去看她的時候,我擁抱了她。她疑惑地問道:「你為什麼抱我?」而我告訴她:「我就是想抱抱你呀。」後來,每次我要和她分別時,我都會擁抱她。這樣的「儀式」持續了好幾年。直到有一天,我又一次準備離開,92 歲的媽媽忽然掙扎著想站起來。她說:「我想抱抱你。」那一刻十分短暫,在我的感受中卻非常漫長,一瞬間我好像回溯了對母親所有有過的感受,複雜的情緒全部得以釋放,而終歸平靜。 如果讓我對我的讀者說什麼,我最想說的是我得出了結論: 我們能夠一定程度上擺脫原生家庭帶來的創傷,並且能不讓它傳遞到孩子身上。 與媽媽相反,我盡可能溫柔地對待我的孩子。遺憾的是,因為從小感受不到來自家庭的溫暖,我同樣做不到頻繁地對孩子表露愛意。 但是我很高興地看到,當孩子們長大後,他們比我做得更好,我經常看見他們擁抱和親吻我的孫子。家庭給我們的創傷,有時反而能成為我們前進的動力與指引,使得我們最終超越自己的父母,一代比一代過得更幸福。 Reference: Dweller, D. (2016). Mom, mania, and me:Surviving and changing a volatile relationship. Writing Ink, LLC. May 17, 2019 at 06:00PM 女人迷 Woma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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