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a 女人迷 Womany https://ift.tt/2EFldhb
2020年9月28日 星期一
【那些毛孩教我的事】原來說再見,也是幸福的事 https://ift.tt/2EFldhb 小貓流 看了這麼多「搶救失敗」現場的獸醫們,是什麼讓他們改變了想法,認為「安樂死」可能是唯一的慈悲?甚至是動物的一種「幸運」? 在人類世界,安樂死常常不是一個選項。 對人類而言,「安樂死」常是非法,或者充滿了爭議,也許是生命求生的本能與思維的結合,使得人類不願意正視「死亡」確實是一種選擇,看似殘酷的終結,有時卻是唯一可能的慈悲。 圖片|Photo by Kevin Quezada on Unsplash 「動物很幸運,可以選擇安樂死。」不知道在上哪一堂課的時候,聽過老師這樣說,年輕的自己還不能懂,此刻卻已瞭然。 醫療人員,是被訓練成拒絕死亡的人。從我們心靈還很稚嫩的時候,便開始學習抵抗死亡,在那人人手足無措、焦急難耐、悲痛欲絕的時刻,我們要猛然關閉「死亡」的門戶,專心一意地前往「生命」。 「急救!」有人抱著一隻口吐白沫的狗兒衝進來,所有人會放下手邊的任務,一組人插管暢通呼吸道,另一組人想辦法放置點滴軟針,給予強心針藥物,第一時間早就有人開始胸外按摩。 「體重多少?什麼問題?腎上腺素抽了沒?誰去跟飼主溝通?現在幾點幾分?」最後一個問題是為了記錄急救的時間。缺氧的身體組織很快就會敗壞,如果心跳在幾分鐘之內沒有回復,那我們就輸了這一場戰役。 在獸醫的領域,在這樣的死亡面前,我們通常都是失敗者——研究統計,在動物醫院休克搶救成功、最終康復出院的比率,低於六個百分點。這一切的混亂與痛苦,就是為了一百個中的那些屈指可數的幸運兒啊。 年輕的我們,經歷了許多震驚,每個人第一次協助急救的經驗,肯定心跳加速、口乾舌燥、腦袋打結、抽藥手抖,然而經歷一次次的情緒海嘯,幾年之後,對急救的程序已經熟悉,心情也逐漸轉為麻木或者是淡然,有時甚至帶著詼諧,有時則感覺非常痛苦。 對我來說,最難接受的便是對著很顯然藥石罔效、神仙也只能兩手一攤的動物急救。 寫下這句話的時候,有好多畫面浮上記憶之海,比如那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一對母女衝進醫院,年輕的女兒語無倫次地大叫,讓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邊的忙碌。 「快!快!快幫幫牠!嗚嗚嗚⋯⋯」我拿起聽診器一個箭步接過癱軟的貓咪,溫度還是微微溫熱的,然而在她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中,我沒有找到任何生命的跳動聲,冰冷的聽診器傳來一片死寂。 我轉頭看了同事一眼,便開始做胸外按摩術,同時試著和飼主溝通:「牠已經停止心跳了⋯⋯你們要急救嗎?」 「拜託你救救牠,嗚嗚嗚嗚嗚⋯⋯咪咪你要加油⋯⋯不要離開我⋯⋯嗚嗚嗚嗚⋯⋯」 哭聲愈來愈劇烈不可收拾,把飼主們往候診區一推,將動物抱往手術室急救,拉出舌頭插管,滿口的黏液,粘膜顏色蒼白發紫,我搖搖頭,卻也只能無奈地完成程序。 這樣的病患真的非常令人苦惱,因為我們不知道動物到底何時停止心跳,只能從當下的情境推斷。 其實只要冷靜下來想想就知道,就算飼主住在醫院隔壁,發現動物不對勁來到醫院,總也要三五分鐘吧?而停止心跳三五分鐘的動物,又有誰能起死回生呢? 貓兒或小狗的胸廓其實很脆弱,反覆的按壓很容易使得肋骨骨折,但不按,更是不可能回復心跳;除此之外,我們也得想辦法放置軟針進動物的血管,才能給予強心藥物,因此,反覆嘗試戳刺血管,也是急救中必須發生的事情。 不知道剛死的動物會不會有知覺?我常常一邊施行急救,按壓著牠們的胸廓,一邊思考這個問題。如果已經知道所做的一切沒有效果,不能起死回生,為什麼又一定要讓動物承受這一切呢? 在無數次的類似情境中,我反覆思考著。 看似殘酷、簡明的現實,飼主顯然無法接受,而獸醫師的「急救」與「急救失敗」好像才能搭起一座通往現實的橋,垂死或已死的動物、崩潰爆哭的飼主、無奈痛苦心裡飽受煎熬的獸醫師,我們一起在橋上拉拉扯扯,才能到達終點,凝視死亡——這就是急救的意義吧。 「我們急救幾分鐘了?」「已經十五分鐘了。」「嗯,已經夠了,大家停下來吧⋯⋯牠回不來了。我去跟飼主說明狀況。」 那一頭,年輕的飼主還在嚎啕大哭,她情緒失控到所有人都無法忽略,赤紅的臉上滿是淚水,呼吸急促不能自己。 「咪咪的飼主嗎?我們進行了插管與胸外按摩,並給予三劑強心針藥物,但牠的呼吸心跳都還是沒有恢復,牠已經離開了。」 「不可能!咪咪前幾天還好好的!牠不可能離開我,嗚嗚嗚,醫生拜託你救牠⋯⋯」 「我很抱歉,但是我們都已經盡力了⋯⋯」年輕女子的媽媽束手在旁,無奈地勸解,她拍拍女兒的肩膀,卻無法阻止崩潰的哭喊。 我覺得自己像死神的使者,非得要把令人痛苦的消息反覆宣明,既無力拯救死亡的動物,也無法承受飼主排山倒海一般的情緒。 只希望經過這一次,那個嚎啕大哭的年輕人,能重新思考死亡的樣貌。死可以獲得安樂,活也能活得痛苦。 生死的離別,對生者是如此撕心裂肺,但對死者可能是輕鬆的解脫,然而在那交會的時刻,在動物與人類的情境中,其實是相當不公平的,只有生者握有決定的鎖鑰,要急救?要安樂?要放手?如果代表生者的飼主,能對生死的意義多一分理解,是否所有人都可以少幾分折磨? (延伸閱讀:「我每天都在練習,牠有天會離開我」如何面對寵物過世?) 也許已經沒有機會和咪咪的主人多聊些什麼,此生也不會再見,但如果有機會,我也許會和她分享我目送一隻黃金獵犬離去的經驗。 那隻年事已高的黃金獵犬長期患有心血管疾病,已經服藥許久了,某一天早晨因為喘得不能呼吸被送進醫院,飼主下班趕回來看牠時,牠已經陷入昏迷。 淚流滿面的飼主匆匆離去,帶了一家人回來,她牽著五歲大的兒子蹲在狗狗的身邊輕輕說話:「你跟大寶說,說牠很棒,謝謝牠在我們家陪我們,跟牠說掰掰好不好?」 他們輪流上前向狗狗道謝、道別,死亡像夜晚一樣悄悄地來臨,太陽落下了,夜幕籠罩了大地。 死亡真的可以是安樂的,充滿安詳與幸福,霎時間,死亡的診間是如此寧靜。安樂,有時候真的不需要任何藥物,甚至也不需要醫生的存在。 大寶的飼主讓我恍然大悟,說再見的方式,原來可以圓滿,可以溫馨幸福。 (同場加映:寵物溝通教我的事:你擁有的所有情感關係,都反映了你的內心) 本文摘自陳凌的《我們都要好好的:無人知曉的獸醫現場》。由小貓流授權原文轉載,欲閱讀完整作品,歡迎參考原書。 《我們都要好好的:無人知曉的獸醫現場》 September 28, 2020 at 07:00PM 女人迷 Womany
訂閱:
張貼留言 (Atom)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