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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22日 星期日
《拉子故事的守護者》:當女同志的歷史被遺忘,我們會為她們搭建舞台 https://ift.tt/2UPdm55 Yuton Lee 電影《拉子故事的守護者》記錄下女同志開始書寫自己歷史的那一刻,那一刻起緣於 1974 年的某一天,一群女人們決定不再沈默⋯⋯ 46 年前,在紐約曼哈頓上西城區的一間小公寓中,有一群女人聚集在一塊,決定把女同志的故事,流傳下來。 在那個人權運動風起雲湧的年代,女權意識抬頭,非裔人士爭取平等對待,LGBTQ 族群也在石牆暴動後,不再沈默。 這群女人趕上這班人權列車,要確保女同志的聲音,也被聽見。然而,作為同性戀學術聯盟(Gay Academic Union)的成員,她們越是參與,卻越發現自己消失不見。 「當我們創造歷史的同時,這些屬於我們的歷史也正以同等的速度消失。」(Our history was disappearing as quickly as we were making it.)她們驚覺,創造歷史還不夠,還必須書寫、保存與流通,否則那些辛苦奮鬥,甚至只是日常生活,在下一代人的心中,將好似未曾存在過。 於是,這群人創立了「女同志歷史檔案室」(Lesbian Herstory Archives, LHA),從一間小公寓中的書架開始,將屬於及有關女同性戀的物品,搜集起來,裡面有書籍、錄音帶、錄影帶、T恤、書信、日記。到今天,原本的書架已成為一整棟座落在紐約布魯克林區的公寓,擁有全世界最多屬於及有關女同志的收藏。 圖片|電影《拉子故事的守護者》劇照 女同性戀面臨的問題,有歧視,有迫害,有噤聲。作為一位導演,梅根(Megan Rossman)選擇用她最拿手的方式——拍片,尋找解答。 《拉子故事的守護者》(The Archivettes)是一部圍繞在「女同志歷史檔案室」的紀錄片,帶著觀眾回顧檔案室成立至今的成長過程、檔案室中的人與物,以及當檔案室創辦人一一邁入古稀之年後,組織將面臨的世代交替挑戰。 我很喜歡這部片的地方,是它的溫度——來自於受訪者的表情談吐,來自於檔案室的燈光格局,來自於歷史性的影片與照片——整部片用一種「常溫」的方式呈現,不燙口、沒有寒顫,很是特別。 比方說檔案室的搬遷、瑣碎的資料整理、志工的無償付出,都是艱辛,但影片不刻意放大,不去討人同情,讓人很輕易地看見,好像我們都應該,也可以是一份子; 又比方說檔案室創辦人的成就,是去挑戰既得利益者建立的制度,把原本屬於自己的筆拿回來,用力寫下她們的故事,但影片中沒有歌功頌德,沒有造神,也不居功,只是一種朋友式的聊聊,就像她們對待每一位進到檔案室的陌生人一樣,你來,你想聽,那我們說給你聽。 那聲音該是巨大的,那重量該是如泰山,卻因為是常溫小品,而貼近人心。 (延伸閱讀:我是女同志,我女兒說:妳改變我對「爸爸」的想像) 唯有將個別的故事拼湊在一起,才能得出女同志的歷史 《拉子故事的守護者》不僅回顧女同志歷史檔案室的誕生,也回顧女同性戀歷史的失而復得。 1972 年,一群在紐約市立大學(City University of New York)任職或受教,並且參與 1960 年代自由解放運動的同性戀者,共同成立了同性戀學術聯盟。隨著時間過去,聯盟裡的部分女性成員開始發覺,她們需要另闢場所談論組織內的性別歧視。 在 1974 年的一場集會中,當時已經出櫃的茱莉亞史丹利(Julia Stanley)與瓊內斯特(Joan Nestle)談到女同性戀文化的岌岌可危,以及女同性戀的故事,是如何總是透過父權眼光記錄、流傳。 她們想,在捍衛 LGBTQ 族群權利時,我們總是站在最前線,沒道理我們的故事要被埋沒啊! 於是,她們踏上了這條撰史的漫漫長路。 檔案室的共同創辦人黛柏拉艾朵(Deborah Edel)與瓊曾是一對戀人,有 15 年的時間,這間檔案室就是她們的同居處。 女同志歷史檔案室成立的前 10 年,她們決定以建立與女同性戀社群間的信任為首要目標,不接受政府補助,也不向任何來訪者收一毛錢,她們唯一的信念,就是去構築連結、擴大草根力量。 黛比說:「歷史不會是單一存在的,就像社群也不是單一性的。雖然我常說『社群』而非『社群們』、『歷史』而非『歷史們』,但我真的深信,唯有將個別的故事拼湊在一起,才能得出女同志的歷史。」 就這樣,一磚一瓦,女同志歷史檔案室在眾人的推動下,逐漸成形、壯大,女同志的故事被保存下來,女同志的歷史,回到歸處。 (同場加映:中國微博封殺女同志群組:「沒有話語權,死去也會是安靜的」) 當女同志的歷史被遺忘,我希望能為她們搭建舞台 如果說,「女同志歷史檔案室」的成立,是抗爭的象徵,是一個拒絕遭邊緣化的行動,是在找回被遺忘的歷史,為爭取女同志在人類歷史中的存在,搭建一個屬於她們的舞台,那麼《拉子故事的守護者》的誕生,就像是在那陽春的舞台上,搭上棚子、裝上燈光,在乘載前人的智慧與血淚之上,嵌入新人的使命與抱負。 「當我第一次踏入女同志歷史檔案室,我就像回到家一樣,我對女同志歷史一無所知,卻在他們的檔案中找到自己,以及屬於我的歷史,而這也啟發了我拍攝以檔案室為題的短片。」 早在導《拉子故事的守護者》之前,梅根便導過三支以檔案室為題的短片,但那似乎都不足以抒發她的感動,更不用說還給女同性戀者在爭取同志權利運動中,乃至整部人類史中,應有的一席位置。 根據「同性戀反詆毀聯盟」(Gay and Lesbian Alliance Against Defamation, GLAAD)的年度報告,2019 年,美國電視劇中的 LGBTQ 角色,佔整體角色的 10.2%,是 15 年來的新高,然若仔細看,女同性戀比例只佔了其中的 33%。 這個數字雖已是近年來最高,但一成中的三成,其實只佔總體的百分之三,這樣的比例,不僅幾乎看不到女同性戀的角色,即便出現,也很難多元。對此,梅根選擇發揮她的專業,讓女同性戀更容易被看見。 「女同志歷史是很視覺化的,這些歷史檔案在鏡頭前,會活過來,比方說當實習生將錄音帶數位化,當志工回顧一本本相簿,當訪客蒞臨檔案室觀看以『拉子故事的守護者』為主角的錄影帶。」 電影《拉子故事的守護者》中的「守護者」,稱自己為「救援隊」(Rescue Squad),而這樣的稱呼,其實更有臨場感。她們會為了拯救某位女同性戀留下的文物,開好幾個小時的車,把那些東西運回檔案室,哪怕只是一封情書、一張照片、一頁隨手筆記,都不願放過。 比起默默守候,她們選擇主動伸出援手,而這部電影,更是把她們的信念,展現給更多人。我想,梅根不只是期許自己協助建造舞台,也要親自站上這個舞台,來一段精彩與美麗的演出。 (你會喜歡:英國女同志遭襲擊、蘇丹軍方鼓勵強暴:世界變得更好前,我們能怎麼做?) 她們拯救歷史,也打破陳規,從做中學 影片中,我們就像其他實習生一樣,走進檔案室聆聽這塊寶地的介紹。 「我們會蒐集任何由拉子撰寫創作,或與拉子相關的資料,試著去辨識其中的差異,女同志認同的變遷,也就是女同志是如何認同自己的,但我們仍想要囊括各種不同的人。」檔案室管理員麥欣沃夫(Maxine Wolfe)說道。 原來,多元共融的概念,早在檔案室成立之初,就深深刻在其組織文化當中。 「我們是個公開機構,所以任何人都能進來,我們不會去質疑別人,我們不需要知道他們的性傾向,我們不問任何事,只是說聲『哈囉!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因為曾為被消失的一群人,所以在站住腳後,她們更能謹記那種感覺,時時提醒自己,要懂得包容。 整部片令我最印象深刻的片段,是談到她們決定以「名字」而非「姓氏」將書籍排序。起初,檔案室書籍都是按照一般圖書館的方式排的,但有一天,有個人對瓊說:「我不敢相信你們用這種父權的方法來排列書籍!」 瓊聽了後說了聲「好吧!」便改掉了,整個過程輕巧到不可思議。搬遷之後,她們決定沿用這個排法,因為這是歷史的產物,也因為這個看似輕而易舉的抉擇,其實是很大的決心。 乍聽之下,以名代姓是一種親暱,但其實更是在打破父權體制創造出的規矩——從父/夫姓及異性戀的親密關係。任何一個小動作,只要是在父權的層層包覆下,破繭而出,便有它的意義。 在美國,多數子女是從父姓,另約有八成的女性在婚後會改從夫姓。即便許多人認為,從父姓,不過就是循著社會常規罷了,而從夫姓也無聲大雅,兩人並未因此建立從屬關係,但這其實都是父權體制悄悄挹注在我們腦中的想法。 在當代社會中,名字是身分的展現,定義了「我是誰」,當女性必須因婚姻而抹去過往,孩子的身分只能以父之名彰顯,沒有討論,缺乏溝通,我們的關係,其實暗藏許多預設的不平等。 結婚生子,不該是誰的身分被取代、被抹滅,也不是去成為對方的一部分。但當我們習慣了父權體制社會中的一切,再有想法的人,都可能有盲點,一不小心,我們以為的「無傷大雅」,成了鞏固父權體制的一支鋼釘。 好在爭取權利的路,從不是教條式的,不是筆直往前行,而是走走停停,在保有好奇心當中,更確定方向。 如果要用一個詞定義這部電影,我會選擇「韌性」。如同瓊在 1990 年寫道: 「一直以來,我們的使命是將來自不同背景的女同志當下面臨的困境,與過去連結,去展示勇敢抵抗的傳奇,去給予能夠解鎖自由運動戰役的鑰匙。」 所謂韌性,是這支「救援隊」的不屈服、溫暖與彈性,是一股溫柔力量,成立女同志歷史檔案室如是,拍攝《拉子故事的守護者》亦如是,期盼有機會觀影的你,也能如此。 November 22, 2020 at 08:30PM 女人迷 Woma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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