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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3月14日 星期日
「揮別童年創傷,放過自己!」關係功課:有些努力只要被看見,就夠了 https://ift.tt/3cASoQ1 寶瓶文化 怡琪的暴食症,成為她無法訴說的情緒出口。其實她的傷口,藏的是一顆「希望你覺得我很好」的心。 「有件事情,我不知道需不需要說。」在諮商室裡,坐在沙發的怡琪,突然吞吞吐吐地說出這句話。 我很認真地看著她。現在她要告訴我的事,一定是對她很重要的事,才會需要這麼掙扎。「什麼事呢?」 「我⋯⋯壓力很大的時候,會買很多東西回家吃。吃完之後,會再全部催吐出來。」 怡琪低下頭,完全不敢看我,像是覺得自己做錯事、怕被責罵的小孩。 「祕密」往往帶著「羞愧」 「說出這件事,對你一定很不容易。這個狀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鼓勵怡琪多說一點。 「⋯⋯從我大學時,偶爾就會出現這個狀況。有時候要趕重要報告,或是期中期末考前,覺得壓力很大時,我就會這麼做。出來工作後,好像慢慢變成一個習慣,幾乎天天都會這樣。」 「那通常是什麼狀況?你願意舉例看看嗎?」 「例如說,今天開了會,我又覺得自己很糟糕。工作結束後,我就會買很多東西回去吃,例如一大桶炸雞加上一堆薯條,還有洋芋片跟一大瓶可樂、好幾個蛋糕等等。一口氣吃完後,又很有罪惡感,很害怕自己變得很胖,所以我會再去催吐掉。 「吐完之後,會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但也感覺非常糟糕,很討厭自己這樣。」 對怡琪來說,「暴食症」成為她無法訴說的情緒出口。吞嚥下與吐掉的那些,就像那些她無法辨識,也無法說出口的情緒與壓力。於是,暴食症變成一種儀式,成為她日常紓壓的管道,也成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和怡琪一起,面對與安撫自己最糟糕、最不堪的樣子。 只是,這樣的過程,雖然讓壓力暫時緩解,卻也帶來更大的「覺得自己不好」的羞愧感。 強大的自我懷疑──懷疑自己能力不夠、自己不好,以及暴食症等,都成為怡琪生命中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祕密」。 而「祕密」,是帶著「羞愧」的:只要需要掩蓋某些事,那些事就會讓人覺得丟臉、覺得自己很糟,因為「這件事不好,不能讓別人知道」。 若長久不說,本來是我們「覺得這件事不好、很丟臉」的罪惡感,就會轉移到自己身上,變成「覺得自己有地方不好、不能讓別人知道,很丟臉」的羞愧感。 對怡琪來說,如果這是隱藏那麼久的祕密,現在要說出口,要面對自認不夠好的自己,是非常需要勇氣的。 圖片|Photo by mits on PIXTA (推薦閱讀:「即便成人,都有難以言喻的傷痛」心理師:別輕忽童年創傷陰影) 以「吃東西」來撫慰自己 「聽起來,這個習慣陪你度過很多辛苦、卻沒有辦法跟別人訴說的時刻。我很好奇,用『吃東西』來撫慰自己,這是你一直以來的習慣嗎?還是大學才開始呢?」 怡琪開始玩起她的手指。我們之間,沉默了。 過了一陣子,像是下了決心般,她突然抬起頭來,對著我倒出這些話:「從我國中開始,我就會一直吃東西。那時候我是個大胖子,沒有人喜歡我,爸爸會打我,媽媽不要我。」 我看著她,她看著我。 「你剛剛說的是很重要的事。願意再多告訴我一點嗎?」聽到她的話,我的心揪成一團,我放慢我的聲音,鼓勵怡琪再多說一點。 開了個頭之後,要多說一些,似乎就比較容易,怡琪娓娓道來自己的成長歲月。 「媽媽,不要走。」 怡琪是獨生女,從小爸媽就常打打鬧鬧;嚴格說來,是爸爸喝酒之後大吼大叫,然後媽媽回了幾句話之後,就被打。從怡琪有印象以來,就不停看到這樣的衝突;甚至有的時候,爸爸還會為了氣媽媽,把怡琪抓過來打給媽媽看。 記得是怡琪十歲左右,父母的某一次衝突,喝醉酒的爸爸,又再一次打了媽媽後,媽媽隨手拿起自己外出的包包,然後衝出家門。 當時還是小學生的怡琪,記得自己跟在後面跑,一直哭著說:「媽媽,不要走。」 那時候的她,有一個很深的預感:「如果現在讓媽媽走,媽媽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沒想到,預感成真了。 她還記得,那時候,在她的呼喊下,媽媽停了下來,看了她一眼。 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我應該恨爸爸,但其實很難 「後來,你是怎麼度過的?」 怡琪跟我分享的事,很重、很重,沉甸甸地壓在我的心上。 「生活還是要過。我爸還是照喝酒,有的時候想到,也可能對我拳打腳踢。他還會對著我一直罵媽媽,說媽媽就是不要我了。」怡琪笑了,眼眶帶著淚。 「我應該恨他,但其實很難。因為他仍有疼愛我、對我好的時候,例如沒喝酒的時候。他會記得我喜歡吃什麼,不管要排多久,他都會去排隊,然後買回來放在桌上,裝作不在意地說是別人送他的。 「我知道,他是愛我的。」怡琪流下眼淚。 「國中的時候,我姑姑跟我爸說,我很會念書,最好讓我去念升學率比較高的學校,我爸就送我去念一家很有名的升學國中。 「換了個新環境,大家看起來都很厲害,我不知道怎麼跟別人相處;而且,班上有個同學,是小學隔壁班同學,住我家附近。我老家在鄉下,一點事情大家都很清楚,那個人就到處跟別的同學亂講我媽離家出走的事。 「因為他,再加上那時候我又醜、又胖,又不會說話,所以根本沒有人想跟我當朋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覺得自己好寂寞、好寂寞。 「那時候回家,我就是念書,跟吃東西。沒有多久,我就從胖,變成超胖,被笑是家常便飯。連我爸爸都會嫌棄地對我說:『你會念書有什麼用,這麼胖,以後沒人敢娶你。』」 說到這,怡琪的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 「聽到他的話,我忍不住嗆他說:『結婚有什麼好,你老婆還不是被你打跑!』然後我爸就賞我一巴掌。」 怡琪又笑。那種笑,真的讓人不忍。 「被你這麼一問,回想起來,好像就是那時候,我很習慣靠吃東西紓壓,感覺到自己很糟、很寂寞的時候,就吃東西,不然,就念書。」怡琪用手背擦著眼淚。 「『覺得自己很糟』的感覺,是覺得自己不被喜歡嗎?你那時候是怎麼看自己的?」 「沒錯。我就是覺得,我不會被任何人喜歡,沒有人會愛我;如果我沒用,別人就會拋棄我。你看,我媽就是覺得我是拖油瓶,所以她離開,根本沒有想帶我走。」那是很深、很深的孤單,也是很深、很深的痛。 (延伸閱讀:當你覺得自己不夠好的時候,不能停止愛自己的 3 個理由) 媽媽丟下了我,把我留給爸爸,不管我的死活。 是不是因為我不夠好,所以你才不要我? 對怡琪來說,那時候不會拋棄她的,就是食物了。在被愛的渴望與不被接納的寂寞當中,沒有兄弟姊妹一起面對這一切,也沒有朋友;會傷害自己的爸爸,又是唯一的照顧者,雖然沒辦法狠下心來恨他,卻也不敢讓他靠近。 於是,能夠陪伴自己不寂寞的,就只剩下食物;能夠證明自己還有點價值,可以活在這世界上的,只有學業成就。 這兩樣東西,成為後來陪伴怡琪、度過一次次自我懷疑與難關的重要夥伴。 「我其實不太跟別人講家裡的事。例如現在,我身邊沒有人知道我家裡的狀況。」她有些猶豫地看著我。 「你很在意,你說出來之後,我是怎麼看你的嗎?」怡琪遲疑了一會兒,點點頭。 「那你要不要直接問我看看?」怡琪盯著自己的手,然後,抬起頭看向我,不過,不敢對上我的眼睛。 「你⋯⋯聽了,覺得我怎樣?」 「我覺得,你真的非常、非常的努力,真不容易。」 (你會喜歡:影評|從《女神降臨》看童年創傷:願我們都無需用一生的時間治癒童年) 怡琪抬起頭、看著我,我看著她,我們同時紅了眼眶。 眼淚,汩汩流出。 圖片|Photo by Marco Bianchetti on Unsplash 本文摘自周慕姿的《過度努力:每個「過度」,都是傷的證明》。由寶瓶文化授權原文轉載,欲閱讀完整作品,歡迎參考原書。 《過度努力:每個「過度」,都是傷的證明》 March 15, 2021 at 01:30PM 女人迷 Woma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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